#读书会?史记#02
土诗:一个人的史记
孙昌建
到了狗年掐指一算,本人写诗竟有28个年头了,感慨颇多。在该成大名的年代里没有成名,而在依然靠文字谋生的今天,诗歌如同一尊画素描用的石膏像,上面积满了岁月的灰尘。有的成功人士说起诗来感情复杂,有的生怕人家知道他以前是写诗的,好像写诗如同儿时穿开裆裤一般了。
这个时候我读到了浙江景宁农村里一个叫路福老人写的《土诗》。老人七十多岁了,依然在农村打柴割草喂猪。他是一个真正的农夫,既非受迫害下放的文人,也非乡村教师出身,只是平时有在纸上记劳动日记的习惯,会随手在纸上涂一点文字。儿子在杭城工作,便几年如一日,帮父亲整理这些随手写下的文字,以作为一种尽孝的方式。现在路福老人的两本书,一本叫《路福记事》,一本叫《土诗》的,都付梓出版了,虽然发行量不大,但我觉得意义非同寻常。我们不说大话,将心比心,将诗比诗,读路福老人的诗,我觉得写诗真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,当然前提是没有功利,不为稻粱谋。
寒气凛凛冬日天/父为孩儿送草荐/同床一夜千古暖/恩情似水永流长——这是一首叫《草荐》的诗,老人写年,其父在大寒天走二十里路给他送草荐,当夜父子同睡一床的情景。
张青青呀张青青/恩爱夫妻难舍离/姻缘本是前生定/日出月落定有期——且看路福老人的注解:张青青是*沙圩村民,其妻廖氏比他年长四岁,青青到廖氏门时是年纪已经四十岁的孤身,廖氏与前夫已生有五男四女。青青与廖氏夫妻相处恩爱已有三十余年。前年廖氏因病归西后,青青常常思忆贤妻就眼眶含泪。
公鸡喔喔啼/引来狐狸精/没了狐狸精/又没公鸡啼——这么简单朴素,对此老人是这样记下了背景:记得几十年前农村鸡鸭很好养,但常常被狐狸咬走。时过几十年后的岁月,如今狐狸没有踪影了,但养鸡又往往发生“鸡瘟”病。
读路福老人的诗,你别指望后现代,也没有什么网络特征,没有符号没有隐喻,直白简单,却又有几分可爱,比如《食猪肉》一诗——人说猪肉最有味/其实危害它生命/细想猪也很有义/闻到主人哼一声。老人几十年如一日地喂猪,也悟出了猪之道,他说“有人说猪是自养自食,是合情合理事。我说人与猪也是求生存。人供应饲料为猪生长肥壮,猪肉猪油脂肪为人身营养生存。但最终人是死亡,猪是被人宰杀。”
有的时候我认为,诗是钻牛角尖的东西,但老人想通看开之后仍能写出诗来,我以为这就是生活和悟性。老人的诗很多很杂,田野动物、虫鱼禽鸟,皆可入诗;植物家畜、四季随想,也能成句;亲友感怀、村居杂事,娓娓道来;田间土名、邻村回眸,尚能品味。很有幸,除了这本土诗,我还看过老人其他一些文字,二十年造房子的笔记,包括几十年来的收支明细账等等。毫不夸张地说,路福老人的文字,好比是中国农村的一个人的史记。
(原载《都市快报·独立书评》年2月20日。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,省作协诗歌创作委员会主任,杭州市作协副主席)
我的幸福时光。
(年12月21日,路福于家乡*谢圩村田野山间。宝来摄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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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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